贵州龙里养猪场刘灵-刘灵散文——农场人物

来自:猪之家  |  2024年02月2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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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张哥(3)


我农场附近有个小村子,在河边,建筑物顺山势修造,风景也非常好。从前都已经有好几批人来看打算开发成旅游区,我也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最后都半途而废。我估计是交通不便,也是最近这几年才通的公路。我的农场在半山腰,如果去那个山清水秀布依族寨子就得一直下山,当地人快单边走十五分钟。我走得慢,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钟。那个小寨的老乡大半人都在我这里打过短工,特别是早年间我建盆景园,他们那儿高山流水,峡谷阴森,悬崖有许多生桩可挖,几乎全寨人马出动,最多的就是火棘、榉木、野腊梅、金弹子这些,后来有几个年轻人学会了制作盆景,直到今天还把这件事当成主要财路,也不外出打工,二十年过去,当真是从少年挖到中年。其中有一个孩子听说挖金弹子桩摔下岩头受伤,后来死了,这件事虽说发生在许多年后也完全与我无关,因我是始作俑者,还是悄悄自责了大半年。我想说的是那个少数民族村寨因水好,出美女。

农场好多小伙子看上了那里的姑娘,钻头觅缝去找姑娘搭讪,想和人谈恋爱。我听说连老张哥也看上了那地方一个寡妇。有家人,我就不说别人名字了,他家有一个二十多岁恐怕不到三十岁的小伙(已婚)去外省打工,不幸传染回来了什么病,当时四乡八里传得也十分悬乎,说连吃酒都害怕、他们不愿意跟他家人同桌。有他家人去,别人撑起身就马上离开。有一次,我在加油站马路上碰到他家最小那个儿子,脸色苍白,走路无精打彩,我多年来思忖那种传染方式,那种看得出来的病状,应该是乙肝,只要是认真治疗,也没有那么可怕。我的农场从前修理一些旧家俱,包括我现在大书房的木地板都是他家大哥(是个木匠)独力完成的,东西还在,人却已死去了多年,每当想起我还是有些伤感。我还想得起来,最先病死的也就是我在加油站遇到的那个精疲力竭年轻人,好像也是他家几兄弟当中最帅,穿着打扮最不像偏僻地方乡下人的。我还站路上问了他几句话,不久后就听说病死了。

那时候,国营煤厂那些人谈论这件事也最多,我在旁边听。他们父亲后来也死于这个病,我想起来他老人家牵那头黄牯牛来给我犁过地,那头牛有一幅凶相,我都害怕挨近。每次经过他犁的那块地我都会浮现当年他不紧不慢犁地那个情形。最后一次看到木匠是在龙里城里老林业局门口,如同早年看到他衣着干净、长相帅气的最小兄弟,也是憔悴不堪,但脸上是长期日晒雨淋的锅巴,比较起来,不是苍白,更觉得腊黄。后来与来打短工的两个罗姨聊起才知道人早死了。他兄弟几个短短几年功夫仅剩了一个,还是脑子不怎么好使的那个,靠打鱼卖糊口。也是怪,他家的下一辈及女人都没有被传染那个可怕疾病。那年木匠第二个兄弟刚刚去世,媳妇也在我的农场打短工。老张哥好像是看上她。

那个寡妇人长得不差,身体强壮,大约也有准备改嫁的意思。那大半年,据我看,老张哥是酒喝得最少的。下班后他们找各种各样理由去他家。他始终是宁夏人,离家远不说(没有身份证),又坐过那么长时间大牢,把话说明白,我们对张德并不知根知底。也不知道他在别人家到底跟人家又是怎么交涉的。这件事便成了我一块心病,弄得不好,别人家会找我麻烦的。

何况,连我本身都是外来人,家在贵阳,平时处事也尽量小心翼翼。我阴悄悄把方小军叫来问,他也爱去,但他告诉我不清楚内情。想在油菜地里当面问女方,也确实无法张嘴。她想改嫁是肯定了的,问题是我如果插了话,有可能会破坏老张哥那个计划。我希望他对别人实话实说,别隐瞒最关键的东西,避免这件事留下后患。

有一天我到木匠家去,本想当着两个人的面把这些话都挑明。凑巧了,老张哥也正在木匠家喝酒。都半醉了,我张不开嘴。

“说的酒话,拍胸打脯有时作不得数。”

“老刘你怎么也来了?”张德显然有些料不到我会去,马上解释,他不会喝醉,肯定更不会给我惹麻烦。“立马就回去。”

木匠本身也是老实人,还替他打包票。他撑起身来转身拿碗拿筷,热情地准备给我倒酒。别说我从来不喝酒,酒鬼也不敢。

这时候,木匠的那个兄弟媳妇从隔壁过来了,还炒了碗下酒菜端过来。看见我坐在靠窗的木头单人沙发上,脸突然红透了。

“老板怎么也在?”

“我来找老张哥回去,怕他再喝醉了。”

“我们知道的,会劝他不会让他喝醉。”

好像有一次张德确实喝烂醉如泥,是方小军他们用杠子绑上绳子,把他放网兜上四个人抬回来的。他头痛欲裂大喊大叫,后来呼噜打得震天响,一直睡了两天两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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